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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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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2章

在度假山莊一直待到黃昏時分, 沈知言便主動和林思梵辭行回市區,消息其實在溫泉池也已經問的差不多了,再問下去似乎也問不出什麽來。

林家那位三小姐林閑枝在一整天的時間裏, 都持續對她嚴防死守。

林閑枝冷言冷語的多次打斷林思梵的聊天, 要麽就是在林思梵開口的時候,直接岔開她的話題, 不再讓林思梵說林雁白的事兒。

至於那位林家的大小姐,雖然看著和善健談,總是對人親熱笑著, 極有親和力,但不難看得出來,她在林家的往事上, 也是同樣的態度。

林家人似乎除了林思梵,都對家族內部的任何消息嚴防死守。其實像林家這樣大家族的內部秘辛, 本來是多多少少可以傳出來一些的,沈知言自從沾了範老的光,當了滄江市的那位傳聞中的“商界新貴”以來, 諸多豪門秘聞便會有人主動和她聊起來。

然而林家卻是個例外。

當年林家是做黑產生意的, 後來隨著時代變遷,林氏改做正行, 林家人給外在的形象不外乎是, 熱衷慈善公益, 生意項目也都是對促進經濟發展, 力求利民利時代,頗有和過去的“不光彩黑底子”徹底割席的意思。

為此, 那二人自然防備她。

畢竟港城林家, 家大業大, 得罪過的人數不勝數,指不定就會因為什麽,在這些過去的事情上大做文章。

這也是沈知言特意讓阮珮寒去查的原因,不過這一回來度假山莊,也並非毫無收獲。

回去的路上,她便開始給阮珮寒發語音,等把今天的事情講完。

她給阮珮寒繼續發消息:[林雁白後背被火大面積的燒傷過,港城林家常去的那家私立醫院,去查一下有沒有林雁白的全部看診記錄,最好能拿到她背後傷疤的照片。]

阮珮寒驚訝回她:[你什麽意思?為什麽要從醫院拿她後背的疤痕照片?]

沈知言手指打字回覆:[因為你沒辦法綁架一位專案組的法醫,能親眼看她後背的疤痕。]

阮珮寒:[……那我還要謝謝你不讓我成為法制咖?]

沈知言笑著打字:[客氣。]

阮珮寒沈默了好一會兒,問她:[如果私立醫院沒有呢?]

沈知言:[不可能沒有,像被火燒傷這樣嚴重的世故,她根本來不及出國就醫,只能會在國外。不過就算是飛去國外,你應該也可以拿到的吧?]

阮珮寒回她:[這的確不難,只是需要時間,只是你要的是她全部的看診記錄……林家的消息本就難查,更何況這種隱私,你怕是要多等一陣子了。]

沈知言繼續打字:[沒關系,我可以等。]

她發完消息,關掉手機屏幕,突然聽到秦清霧問她:“你和這位阮小姐,是怎麽認識的?”

沈知言聽了,不自覺抿了下唇,聽秦清霧提起來了,哪怕有些難以啟齒,她還是說:“第一次見的時候,她說她是修電腦的。”

秦清霧應了一聲,神色微動,有些好奇道:“維修電腦?”

“是啊……”沈知言不自覺笑道:“她當時還糊弄我說,我如果需要二手電腦和手機,就可以聯系她。我就真以為她是個小老板,而且是那種,如果街上有誰被偷了手機,她的店鋪會順利幫忙‘銷贓’的那種……因為我朋友們多多少少都丟過手機,所以一開始,我對她沒任何好感。”

秦清霧眸光染了笑意看她一眼,好笑的問道:“那後來是怎麽成為朋友的?”

“後來也沒有成為朋友。”沈知言有些開心的道:“因為我和她是同一個散打教練,一開始她年齡比我大,個子又比我高,還比我壯,而我年紀小,但是她每次都會輸給我,所以她對我其實也沒什麽好感的。”

秦清霧問她:“後來呢?”

“後來——”沈知言噗嗤一聲笑出來,告訴她道:“後來她直接買下了那家武館,然後她成了我們教練的老板,她就對教練說,著重培養我。她覺得如果我將來能去參加國際比賽,那就可以為她賺許多錢,畢竟我挺能打架的,她覺得我有點屈才了。”

秦清霧薄唇動了動,眸光裏的笑意加深了些,見沈知言已經笑開了,她似乎忍耐了一會兒,終於沒忍住,最後輕聲笑出來。

“是吧?”沈知言眼角眉梢帶了笑:“她這個人很有意思的。”

秦清霧笑道:“是有意思。”

沈知言笑了笑,說:“明明一開始,很不喜歡我,但是一旦發現,我能給她帶來財富,她就立刻改了想法,甚至從那天開始,她就經常請我吃飯了,偶爾還會約我出去玩,其實那時候我覺得她也不是真心的。”

秦清霧眉梢微揚,問:“她當時對你是覺得有利可圖,又怎麽會有如今的交情?”

“哦,後來她被仇家找麻煩,砸了她的店鋪,那些人胡攪蠻纏,打了她手下的人,我在警局幫她作證,然後傷到了胳膊,她才徹底認可了我這個人。”

秦清霧眸光落向她的胳膊:“是很嚴重的傷?”

“倒也沒有。”沈知言無所謂的笑道:“那夥人當時虛張聲勢呢,舞刀弄槍的,就是要嚇嚇她,沒有下死手的意思,所以我幫她擋了也就沒什麽太大的關系,只是在醫院住了半月就出院了。不過,她後來就對我變得真誠起來,說我蠢的對她脾氣,我就成了她的第一個朋友。”

她話裏話外絲毫不在乎當時的傷勢,只是在和她開心的講述這一段有序的往事,秦清霧就靜靜的聽著她眉飛色舞的說著,不自覺跟著唇角勾起來。

沈知言的過去的確精彩紛呈,這並非是他人的定義,而是她自己就是這樣認為的。

秦清霧忽然溫聲問她:“如果你當年被賀家收養,沒有經歷這些,是不是會覺得沒有趣味?”

沈知言怔了下,隨後眨了眨眼睛望向她。

她竟然這麽輕而易舉的,就看穿了她的想法?

秦清霧偏過頭去,轉而去看手機上的工作消息,似乎只是隨口一問。

“其實在我看來是這樣的,雖然網絡上的宣傳苦難,有某種不可言說的價值導向在。”沈知言認真回答:“但是,又不得不承認,如果沒有很好的家庭環境和成長環境,經歷一些苦難反而更有利於人類磨煉心性。”

秦清霧輕輕應了一聲,道:“篩選了意志更加堅定的人。”

“因為總是做很多選擇麽。”沈知言笑了笑:“如果挫折沒辦法把人一下打死,那便會拿到足夠多的經驗和教訓,確實就變得充實有趣了。”

沈知言說完,偏過頭看向窗外,外面天色已然暗下來,街道上霓虹璀璨,車輛不歇,市區的人群已然開啟了新一輪的夜裏狂歡,正是一天最虛幻也是最放松的時候。

其實剛剛,她還有一點她沒說。

之前的她總有一種游戲人間的心態,若是不幸死了,孑然一身也沒什麽關系,畢竟當年的她還是個滿腔憤怒和戾氣的小孩子,甚至格外厭惡所經歷的那一切。

而死亡就意味著就此結束。

不過這話如果在此刻說出來,秦清霧必然是不高興的。

這個清醒的認知讓沈知言及時讓話題止住,並且以格外極為積極向上的態度進行了收尾。

就在這時,秦清霧忽然伸出手,隨後柔軟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手背。

沈知言微怔的同時,斂眉看向她纖細白皙的五指,秦清霧的另一只手已經伸過來,動作輕柔的卷起了她的袖口。

沈知言試圖望向她的眼睛,低聲喊她:“秦清霧?”

秦清霧眉眼低垂,輕聲說:“我想看一眼。”

沈知言疑惑:“什麽?”

“你當時幫人的時候。”秦清霧靠近了她一些,灼熱芬芳的氣息劃過她的臉頰,輕聲道:“留下來的傷口。”

沈知言怔了下。

幫誰?阮珮寒嗎?

秦清霧:“方便給我看嗎?”

“沒什麽不能看的。”沈知言扯開唇角笑笑:“不過都過去好久了,也不用在乎其實。”

秦清霧認真道:“我在乎。”

沈知言頓了頓,主動往前伸胳膊,笑著哄她:“行,那你看吧,有點像蜈蚣的紋身,看著有點兇。”

秦清霧輕輕擡眼:“不過,先前已經看到過了。”

沈知言:……

已經看過了?

先前?

她眨了眨眼。

反應過來對方話裏的暗示意味,她臉上一陣發熱。

秦清霧淡定問她:“需要做一下修覆麽?”

沈知言:“……不用了,反正除了你,也沒什麽人會關註。”

秦清霧語氣輕飄飄的,眉眼含笑:“哦~這樣啊。”

沈知言:“……”

-

周日這天,金櫚獎頒獎禮在滄江文化中心舉行。

直到頒獎典禮的當天,江微雨的工作室也沒有在網上發表過任何安撫粉絲的言論,也沒有任何對江微雨有利的信息傳出來。

由於江微雨被專案組帶走的消息傳的鋪天蓋地,網友們覺得這一次金櫚獎的影後,只會在唐宜傾和範墨雲二人中產生。

這二人本就是高熱度,故而兩家粉絲都表現的格外興奮,都在等待影後桂冠的揭曉。

畢竟如果江微雨出現了這樣的醜聞,她還能奪得影後,那麽便足夠證明金櫚獎這個獎項的水分。

沈知言到達了眾星雲集的會場,整個富麗堂皇的禮堂燈光明亮,放眼望去星光熠熠,群星璀璨,目之所及都是一張張或漂亮或英俊的面孔。

這一次的頒獎禮以直播的形式進行,沈知言負責給最佳女配頒發獎杯,和她一起頒獎的是圈內的一位老前輩,如今已經年過半百,是當年很專業的帝王專業戶。

沈知言見到他的時候,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看他演戰朝時期帝王所帶來的影響,總覺得這位前輩在說話的時候,不怒自威,聽他講話總有念臺詞的抑揚頓挫感。

時間飛快,最佳女配的獎項即將揭曉,沈知言明顯察覺到了幾位候選人的緊張,大屏幕開始播放她們所提名作品的片段。

最後,主持人愉快的聲音忽然傳來:“有請頒獎嘉賓,潭石影視沈知言,著名男演員孫勇國老師。”

臺下瞬間響起了一陣掌聲。

沈知言和老前輩一起走上頒獎臺。

按照金櫚獎主辦方的交代,沈知言和孫勇國二人需要“整活”。

孫勇國便對著麥克風,笑著問她:“知言,眾所周知,你擅長拍攝懸疑作品,對嗎?”

沈知言笑著應了:“是的,孫老師為什麽在這裏,當眾問我?”

孫勇國欠了欠身,繼續對著麥克風道:“在接下來的所有提名作品中,懸疑作品就有一部,那麽請問知言,你最看好的是否是那一部懸疑作品的女演員獲獎呢?”

沈知言笑笑,回答說:“在我看來,每一位被提名的女演員都很優秀。”

孫勇國笑道:“一碗水端平,這樣的答案我想觀眾也不答應吧?在場的諸位嘉賓也不答應啊,對不對?!”

老前輩主動開玩笑,場中所有嘉賓立刻笑著起哄:“是!不答應!!”

沈知言微斂下眉,對著麥克風,微微笑道:“孫老師說的沒錯,您剛才說了一個詞,我覺得您說到了點子上。”

孫勇國故作不解的問她:“什麽?”

沈知言回答:“觀眾。”

孫勇國笑著配合發問:“觀眾如何?”

沈知言笑道:“金櫚獎作為國內含金量最重要的獎項之一,其中觀眾的投票對獲獎者是否獲獎,擁有極大的占比,然而觀眾們的審美和選擇多種多樣,而我個人的喜好,也便不能代表大家了,因此金櫚獎作為權威的獎項,也必然是公平公正的,更加是符合大眾意願的。”

孫勇國楞了一下。

公平公正?

為什麽和之前他和沈知言在後臺對的詞兒不一樣?

然而沈知言說完,又笑著看向孫勇國:“孫老師您覺得呢?”

“當然,當然了……”孫勇國只能笑著打圓場,朗聲道:“好啊好啊,還是年輕人會說話啊,那麽現在,讓我們揭曉觀眾和評委們,所選擇出來的最佳女配角的獲獎者吧。”

他說著,直接打開手中的卡片,示意沈知言和他一起拿著。

沈知言拿著卡片的一端,望著上面的獲獎者名字,和孫勇國一起念道:“本屆金櫚獎最佳女配角獲獎者是,《星途閃耀》,江詩與。”

場中瞬間掌聲雷動,攝像師很著重了去捕捉其他未獲獎者的鏡頭。

沈知言自然明白其用意,畢竟若是能抓拍到其他藝人臉色不好看的鏡頭,接下來熱度和話題討論度便會變得更高。

獲獎者江詩與已經緊張的上了臺,有兩位漂亮的小姐身著紅色長裙,端著獎杯過來,沈知言把金色的獎杯拿給獲獎者。

那位獲獎者實在太過激動,接過獎杯眼裏已經有淚水湧出來,她張開雙臂,就直接要和沈知言擁抱。

沈知言動作微頓,然而萬眾矚目,而且是在鏡頭前,她若是拒絕,明天這位獲獎者便會上頭條,會大失臉面。

於是她禮節性的和對方抱了抱,笑著說了恭喜,隨後就退到了一邊。

等江詩與說完獲獎感言,沈知言這才下了頒獎臺。

等下去之後,孫勇國好奇的問她:“知言,你剛才怎麽不按照咱們對好的詞兒來?”

沈知言無辜的笑了笑:“剛才太緊張了,畢竟是我第一次參加這種重要的頒獎禮。”

“我還以為你是故意在諷刺金櫚獎不公平呢。”孫勇國說話直白,卻好聲好氣的勸她:“你將來要在這個圈子裏混,有些話還是少說,畢竟這是直播,而且得罪了金櫚獎,將來你公司的所有作品,那還能有個好嗎?”

沈知言斂眉點了頭,誠懇道:“我真的是太緊張了,沒有諷刺的意思。”

孫勇國無奈搖頭嘆氣,又笑又氣道:“你啊,和我年輕的時候,還真有那麽點像。”

他說完,不知是不是認可,轉而在工作人員的引領下離開了。

沈知言重新回到了座位上,繼續等最佳女主的獎項揭開。

這一等就等了四個小時,她明顯看到頒獎嘉賓表情驚訝了一瞬,那二位頒獎嘉賓望著上面的名字,彼此對視一眼。

隨後很快神色如常的揭曉:“本屆金櫚獎最佳女主角獲獎者是,《菩提樹果》,江微雨。”

結果一出,滿座嘩然。

沈知言明顯察覺到熱鬧的人群瞬間安靜,隨後,場中傳來了一陣熱烈的掌聲,人群中不乏出現交頭接耳的交談,一陣安靜的騷亂過後,又被更加熱烈的掌聲所掩蓋。

江微雨獲獎,自然沒辦法上臺領獎。

這場頒獎禮以直播的形式進行,不出半小時,這條爆炸性的娛樂新聞便登頂了熱搜,同時上熱搜的,還有沈知言。

她的那句:“金櫚獎是權威的,也必然是公平公正的”原封不動登了熱搜,且持續在熱搜第二上。

而“沈知言諷刺金櫚獎不公平”則是熱搜第三。

這件事超乎了所有人的預料,網友們紛紛質疑金櫚獎的公平性,而沈知言在他們眼裏成了預言家,影後桂冠不是唐宜傾的,也不是範墨雲的,而是那個法制咖江微雨的。

而且江微雨人在監獄,她根本不可能前來領獎,金櫚獎還是把獎杯給了她,就算一開始江微雨是評委選出來的,先不說她那部早起的作品演的有多爛,這一切都不考慮,就算評委眼瞎,但是江微雨都因為謀殺人被抓了,也應該換個人吧?

然而金櫚獎還是決定把最佳女主給江微雨,這件事的討論度一躍碾壓了全部熱門話題,在熱搜上一連七天居高不下。

有人開始質疑金櫚獎的公平性,而江微雨的粉絲則站出來說,江微雨只是配合調查,案情究竟如何沒人知道,堅決相信江微雨是冤枉的。

整件事開始演變成了,江微雨的粉絲和路人網友們的網絡罵戰。而江微雨粉絲平時拉踩撕逼慣了,頗有一副和“黑子”奮戰到底的架勢,畢竟任何說她們家佛女一句不好的都是職黑。

然而金櫚獎的主辦方也好,以及江微雨的工作室,兩邊都自動選擇了隱身,對網友們的質疑聲不做任何回應。

在之後的日子裏,沈知言也沒有做任何的回應,縱然媒體開始主動的找上了她,沈知言也全都拒絕了采訪。

有媒體不死心,輾轉拿到了她的聯系方式,在手機上,問她在那場頒獎禮的時候是否陰陽怪氣,是否早已經知道了什麽,沈知言在電話裏模棱兩可的說著:“很多事情是不受控制的。”

她掛斷了電話,辦公室裏,蘇玉媛試探的問她,這樣對媒體暗示江微雨是穿越者,利用特殊能力,控制評委,是不是不太合適。

沈知言笑了笑,擡眼望著她:“不會。網友依舊覺得是我在嘲諷金櫚獎不公平。”

蘇玉媛皺了皺眉頭:“可這樣一來,網友們的罵聲便會到了幾位評委身上。”

沈知言挑了下眉,故作不解:“可司徒藺導演同我說,她和其餘六位導演,都選了唐宜傾,這樣一來,七票都是唐宜傾的,林秉仁導演卻選了江微雨。”

蘇玉媛楞了楞:“嗯?”

沈知言疑惑:“可是,林秉仁導演那關鍵性的一票,為什麽會給江微雨呢?難不成江微雨是控制了林秉仁導演嗎?畢竟他一向公正,應該不會真情實感的選了江微雨那部爛片吧。”

蘇玉媛沈默了會兒,才笑著說:“可能是這樣吧。”

沈知言點了點頭,又不解的自言自語:“那就奇怪了,江微雨那一枚戒指,竟然能有這麽大的威力,她人在監獄,都能隔空控制人。”

“……這也不奇怪吧?”見沈知言疑惑地看著她,蘇玉媛立刻解釋:“畢竟您的健康,還有您的運勢,她都能隔空剝奪,那她控制林秉仁導演,似乎也沒什麽奇怪的?”

沈知言恍然明白過來:“有道理。”

蘇玉媛笑著點了頭:“是啊……”

下午去應酬的路上,沈知言特意翻開通訊錄,打算和秦清霧打個電話,說她今晚約了柳玉葭和董凡卿見面。

然而正要撥通的時候,她才反應過來,秦清霧已經出差國外了,因為時差的關系,她現在應該還在休息,大洋彼岸的另一邊此時還是深夜。

沈知言想,她似乎還是不太習慣秦清霧出差這件事。雖然也經常會在微信上和她聊天,每天發生了什麽,她也會分享給對方,但這和每天就能見到是完全不同的。

似乎從秦清霧離開那天開始,她去機場送她,那時候她在大廳裏,一步三回頭,直到秦清霧對她招招手,讓她回去,她才直接向反方向走,沒有再回頭。

那一天,為了多磨蹭一會兒,她甚至拉著秦清霧的手,去吃機場那又難吃又貴的牛肉面,秦清霧不餓,於是她便慢吞吞的吃著面,一邊吃一邊看她。

直到那人眉眼溫柔的笑看著她,擡手揉了揉她的臉,沈知言才沒那麽難受。

其實她又不是小孩子。沈知言想著,這種過分依賴的心理實在有些過頭了。

但是女朋友出差國外,哪怕只有一個月,她仍舊覺得十分難以接受。

那種感覺很難形容,就像是生活裏忽然缺失了點什麽,只要一閑下來就會想起她來,所以又不得不讓工作把自己空餘的時間也填滿,她甚至開始有點失眠的征兆,夢裏的金色蛛網有了死灰覆燃的趨勢。

似乎,她真的非秦清霧不可,往後餘生。

沈知言去了會所的時候,董凡卿和柳玉葭都還沒到,經理親自迎著她進了包間。

這家會所十分清凈,裝修風格頗具文化底蘊,礙於董凡卿導演那溫柔沈穩的性格,沈知言便推測他一定會喜歡這裏。

她等了將近有二十分鐘,隨著約定時間的臨近,柳玉葭先到,董凡卿進門的時候,她和柳玉葭剛敲定了下個項目的合作。

董凡卿進來之後,柳玉葭為了通過他結識林秉仁,因著董凡卿是林秉仁愛人的關系,所以表現的很是殷勤,站起來和對方握手過後,便立刻給董凡卿倒茶,一口一個前輩喊得好不尊敬。

點完了單,柳玉葭關心問董凡卿:“金櫚獎頒獎禮過後,七爺他心情還好吧?”

由於金櫚獎的頒獎禮,江微雨獲獎的事情,引起了軒然大波,網友們的怒火轉向了評委,而就在五天之前,有位被網友們質疑給江微雨投票的導演承擔不住壓力,直接拉林秉仁下水,公開發微博說,林秉仁的票也投給了江微雨。

故而網友們紛紛指責,最後全頭在那條名為“抵制林秉仁一切電影”的詞條下刷屏。

林秉仁的名聲一落千丈不說,甚至經歷了一場從業以來第一次的“網暴”。

“多謝你關系。”董凡卿眉眼平淡,他對柳玉葭淡聲說道:“他近來忙著拍戲,沒有關註網絡上的輿論,再加上他身體不好,我便囑咐了任青雲,讓他看著一些,不要讓秉仁關註這些。”

柳玉葭點了點頭,任青雲是林秉仁的得力下屬,也是他的助理,更是他一手提起來的人。

任青雲的話,林秉仁必然是肯聽的。

“七爺最近在準備接下來的賀歲檔,確實貴人事忙。”柳玉葭笑著說:“不知道七爺什麽時候有時間,我也好去劇組探班,同他取取經。”

董凡卿已經從沈知言這裏得知了柳玉葭來意,自然爽快答應下來,又笑著說:“回頭我同他講 ,我來安排。”

出於董凡卿的幹脆,酒桌上柳玉葭便對他頻頻敬酒,柳玉葭為人八面玲瓏,又頗為健談,故而沈知言沒怎麽說話,只聽著他們二人談笑風生。

董凡卿放下酒杯,臉上已然有了幾分醉意,他不忍心冷著沈知言,便望向沈知言主動找了話題,欣賞道:“我先前同你說過,我看過你的短片作品,只是後來忘了是什麽時候看過的了,這會兒倒是想起來了。”

“嗯?”沈知言眸子裏帶了幾分疑惑,沒想到董凡卿會忽然提及這個,“您是什麽時候看的?”

“在陪著秉仁回港城過年祭祖,在林家老宅的平板上看到的。”董凡卿一邊回憶,一邊說著:“他大抵是欣賞你的,我在那個短片APP的首頁,輕易就看到了你那幾個短片的推送,我便隨意打開看了看。”

沈知言不動聲色的笑了笑:“原來林秉仁導演那時候就關註了我。”

“也未必是他,不過首頁上,要麽就是介紹你短片的其他視頻,林家除了他和思梵會關註這些,其他人都對影視行業不感興趣。”

大學時期的短片,出現在了林家老宅的平板上,還是滿屏首頁的推送,那麽便足夠證明,那個人已經把她的那幾部短片看了無數次。

而她那幾部短片沒在平臺上線多久,便因為抄襲事件,被平臺封禁了。

沈知言重新端起酒杯敬他,笑著說道:“那時候我在忙於完成學校的任務,所以就匆忙拍攝了那幾個短片,沒想到後來卻惹出事端來。倒是不如林四小姐,她在那個寒假的時候,應該已經著手準備考法醫了吧?”

“她啊……她那時候沒有,還在港城大學念書,後來考法醫是因為林老先生的臨時起意。”董凡卿灌下酒去,回憶道:“她考法醫是畢業的時候,老先生忽然對她吩咐的,她那時反對過,沒成想老先生執意如此,後來她意外在這個行業上做的有些成就。”

沈知言連連恭維:“神探之名如雷貫耳,可不是有些成就。”

董凡卿已然喝醉了,他醉眼變得有些通紅,又對沈知言說:“你是出身未來福利院是吧?”

沈知言點了頭,應道:“是。”頓了頓,沈知言主動開口:“三年前的冬天,福利院發生了火災,我聽說那時候,林四小姐她人也在滄江?”

“林雁白麽?沒有吧……她那時候在港城大學念書啊。”董凡卿仔細思索了會兒,連連搖頭:“你應該記錯了。”

沈知言微微皺眉,她沈思了片刻,做出仔細思考的樣子,又舒展了眉眼,“哦”了一聲,笑道:“那大概是我記錯了吧,應該是把旁人和她記混了。”

“不過那一年冬天,秉仁倒是和我說過,他那時候在石老頭山取景,本來要去一家福利院進行拍攝的。”董凡卿嘆了口氣,又說:“可他後來說,那家福利院忽然發生了火災,燒死了兩個孩子,結果便是沒去成。”

沈知言身形一頓,她立刻向董凡卿看過去:“他原本要去的,是未來福利院?”

“我聽你提起火災,那大概就是這一家福利院了吧,石老頭山附近,還有其他福利院麽?”

沈知言頓時沈默下來。

石老頭山附近,確實還有一家福利院,只是未來福利院是距離石老頭山最近的一家,而且時間和火災都能對得上。

她隱約覺得,林秉仁要來福利院,必然和福利院的那場火災脫不開關系。

“他其實這幾年,和林家的關系剛緩和了沒多久。”董凡卿說:“之前他因為那個司機的孩子被綁匪殺了的事,沒少和家裏鬧矛盾。”

柳玉葭接話:“當年的綁架案?和七爺有什麽關系?”

“是秉仁當年執意讓林家出錢,去救那個孩子的,林老先生原本並不在意那個孩子的死活,後來總算被他勸的同意了,出了巨額贖金,沒成想那個孩子還是沒活下來。”

沈知言點了點頭,沒再多說些什麽,她站起身來,走到包間門的位置,把門打開。

外面身著西裝的服務生立刻恭敬問道:“客人,您有什麽吩咐?”

沈知言皺著眉頭,略帶幾分不悅道:“包間裏太熱了,能否把空調打開?”

服務生楞了楞,他不解的看向沈知言,疑惑開口:“客人,這個季節,又剛下了雨,包間裏已經溫度很低了,若是開空調,容易讓您和其餘二位客人著涼的。”

沈知言想了想,終於被他說服。

她重新回了包間,直接把西裝外套脫下來,只著一身白襯在身上。

柳玉葭好笑的看著她,調侃道:“沈總你是喝酒喝的吧?”

沈知言把外套隨意的搭在身後的椅子背上,無奈的嘆氣:“也可能是,只覺得這屋裏和悶籠一樣。”

她說著,又開始慢條斯理的解襯衫袖口的紐扣,把袖子直接挽到手腕處。

柳玉葭不經意一歪頭,便能看到她纖白如玉的小臂,沈知言這張臉不僅得天獨厚,就連胳膊和手指都那麽好看,然而她正這麽想著,再一看,只見她右手的手肘處,有一條蜈蚣一樣的疤痕,那疤痕並不好看,白玉有瑕。

柳玉葭驚訝問道:“沈總,您這傷怎麽來的?”

沈知言便笑著和她解釋:“當年有人找我朋友麻煩,對方動了刀,我便不得已,只能幫她擋了。”

柳玉葭表情頗為震驚,卻向沈知言拱了拱手:“佩服……為了別人不要命的。”

“那我總不能讓對方砍她的臉吧。”沈知言表情苦澀,笑道:“那人家如花似玉的人,不就破了相了。”

她說著,忽然聽到董凡卿“咦”了一聲,沈知言立刻歪頭看過去。

董凡卿瞇著眼,整張臉都泛紅,眼神已經不對焦了,卻望著她手肘位置持續看著。

沈知言笑著問他:“董導,您也覺得我這條傷疤嚇人?”

“不……”董凡卿搖搖頭,因為醉酒的緣故,他有些搖頭晃腦,但依舊難掩英俊:“不是的,同樣的傷痕,我在雁白胳膊上也看到過。”

沈知言手指關節微微用力。

已經第二次了,縱然阮珮寒依舊沒有給她發來林雁白的就醫記錄,可現在已經是第二次了。

她後背上有被火燒傷的痕跡,如果是巧合的話,那麽現在就連她手肘上的傷痕,林雁白依舊一比一進行了覆刻。

一次是巧合,那麽兩次就絕不是巧合。

林雁白在模仿她身上的痕跡,可——

目的呢?

酒局結束之後,沈知言拒絕了司機送她,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道上。

天色微暗,天上下起了雨,空中有細微的雨絲落在臉上,秋風中帶著濃重的涼意。

她順著街道邊沿,緩步向前走著,此刻她腦子裏對林雁白的懷疑已經到達了巔峰,尤其是之前她對執棋者的那些判斷。

當對方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,必然有足夠安全的職業,而林雁白是專案組的法醫,她的職業的確足夠安全。

而林雁白出現的時候,她剛被看似柔弱的祝萊所展現出來的表象所欺騙,她真的相信了祝萊在滄江影視城拍戲的時候,被同劇組的演員排擠欺負,所以後來她去了茅竹村,險些殺了祝大慶。

那麽相應的,林雁白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,就不能是她先前在林家時的樣子,天真懵懂,不谙世事。

她在她面前開始展現了她花心的一面,甚至開始主動給她送把柄,開始以一個“正常”且道德低下的存在出現,畢竟越是裝作天真懵懂的樣子,便越會讓人起疑,而一個爛人,沈知言或許是不會關註的。

這兩點林雁白全都符合了。

如今董凡卿又說,當年她學生時代的短片,被林家的某個人反覆觀看過,比起林秉仁而言,最有可能的那個人反而成了林雁白。

林雁白身上的兩處疤痕,都和她身上的一樣。

身後忽然傳來一聲驚呼:“餵,姐姐,你錢包掉了!”

後面有個女孩的聲音傳來,沈知言轉過頭,那人隔著一段距離,快步向她跑過來,隨後把那個淺藍色的卡包遞給她。

沈知言接過來,道了謝,見對方還不走,只好奇的望著她。

她想了想,從裏面抽出幾張紙幣,遞過去說:“謝謝。”

女孩連連擺手,面紅耳赤的紅了臉:“不不不……我不要你的感謝。”

沈知言靜靜的打量著她:“那我請你吃飯?”

“哎呀,不是……”女孩的臉就更紅了,她鼓足了勇氣,對沈知言問道:“你是不是沈總啊?就是之前懟金櫚獎不公平的那個人?”

“嗯?”沈知言望著她,點了頭,說:“是我。”

女孩驚訝了一瞬,隨後連忙好奇問她:“那沈導您怎麽在這裏散步啊?都下雨了……你心情不好嗎?”

沈知言頓了頓:“沒有,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。”

她想。如果秦清霧在就好了。

秦清霧如果在的話,必然能和她一起分析,哪怕秦清霧不開口講話,只要對方在她身邊,她就能迅速靜下心來。

對方總有這樣的能力。

“那……方便和我聊一下嗎?”女孩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:“因為我媽媽是你的粉絲,她特別喜歡看你拍的那個小短劇,讓我給沖了會員,雖然我不看……但是出於我媽媽喜歡你,而且我們路上遇到了,就是有緣嘛。”

沈知言覺得這姑娘有些熱情的過頭,又覺得有點好笑,大街上遇到一個陌生人,忽然關心對方為什麽不開心。

世界上果然還是好人多。

但她還是什麽都沒說,再一次向她道了謝,繼續向前方走去。

司機在後面緩緩開著車,隔著一段距離跟上她。

沈知言拿出手機,很快便有小雨點落在黑色的屏幕上。

就在這時候,秦清霧的電話打了過來。

沈知言立刻接起來,主動笑著開口:“早上好啊。”

秦清霧聽著她聲音中的沙啞,便問她:“喝酒了?”

沈知言應了聲:“嗯……喝了不少,現在有點醉。”

身後傳來一陣響亮的鳴笛聲,噪音過後,就聽秦清霧問她:“你在外面麽?”

沈知言手指動作一頓,連忙說:“待會兒就回車裏。”

秦清霧問她:“沈知言,今晚是不開心了麽?你和誰一起用餐的?”

沈知言唇角邊掛了點笑,對方關心的語氣,確實讓她心情好了起來,沈知言道:“不是他們的事兒。”

秦清霧:“那是因為什麽?”

沈知言便把董凡卿的那些話告訴她,一口氣和她講完,她有些郁悶的道:“現在的問題是,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林雁白。甚至於她可以拿到我的全部身體狀況記錄都可以得到解釋,跟在她身邊的那個王光澤,他也是孤兒,原本他是滄江一院院長家傭人的兒子,後來傭人意外離世後,院長把他收做了養子,後來更是成了院長家的女婿。”

秦清霧沈思片刻,語氣平靜的分析:“而滄江一院的系統,和滄江所有醫院系統相連。”

“對。”沈知言道:“這樣一來,我當時和祝大慶的DNA報告,也可以解釋了。而且林秉仁在滄江拍戲期間,他原本是要去未來福利院拍攝的,可福利院發生了火災,讓他打消了念頭。”

秦清霧:“你希望自己是林家人麽?”

“我不希望。”沈知言皺起眉頭,握緊了手機道:“因為林甫臣對此大概是知情的,林思梵說,林雁白後背的疤痕,是林甫臣親自帶她去做的修覆,修覆成了和我一樣的形狀。如果林甫臣這位家主,都默認了林雁白頂替我,我本就不稀罕什麽繼承人的身份,至於親情,這樣的祖父,我想我也不需要,他有什麽資格來成為我的家人,他——”

“沈知言。”秦清霧輕聲安撫:“冷靜一些。”

沈知言呼吸了幾口雨中的空氣,秦清霧忽然問她:“你帶傘了嗎?”

“……沒。”沈知言有點心虛,悶聲開口解釋:“醉酒了,想清醒一點,而且雨並不大。”

“回車上去。”秦清霧提醒道:“我繼續陪你聊。”

沈知言回頭看了眼司機,隨著她和秦清霧打電話,她在路邊不知不覺停下了腳步。

而司機也把車停下來,在路邊吸煙。

沈知言走過去拿傘,司機立刻用腳踩滅煙頭,隨後立刻把雨傘為她取出來。

沈知言又走的遠了一些,說:“我打傘了。”

“嗯。”秦清霧關心問她:“今晚只喝酒了嗎?有吃東西嗎?”

沈知言:“……”

她頓了頓,說:“也吃了一些,沒有只喝酒。”

沈知言說謊話的時候格外明顯,秦清霧也不戳破,只嗓音帶著溫柔的笑意,提醒她:“我給阿姨發消息過去,讓她為你準備醒酒湯。”

沈知言正要拒絕,電話另一端已經安靜下去,然而對方卻沒有掛斷,應該是切換了界面給景頤小築的阿姨發消息去了。

沈知言隨意的打量著路邊的景色,落葉染了遍地的枯黃,璀璨的路燈已然亮起,附近遍地店門前的小情侶正笑著共撐著一把傘,從裏面出來。

“秦清霧。”沈知言唇角不自覺上揚,輕聲問她:“那你呢?認真吃早點了嗎?”

秦清霧嗓音帶著幾分愉悅:“正在去餐廳的路上。”

“好。”沈知言緩步向前走著,她聲音帶著明媚的笑意:“因為你忽然出差,福利院那邊的孩子們可難過了,都跟我抱怨,說你沒去看他們。等你過幾天回來的時候,我去給你把馮蕓老師讓人新送來的蔬菜做了吧。”

“等我回國陪你去。”秦清霧哄她的語氣明顯:“你廚藝最近又精進了嗎?”

“是,為了抓住女朋友的胃,我可太努力了啊,”沈知言酒意上頭,開心道:“阿姨說我哪天可以開一家餐廳,主打世界菜系,肯定客似雲來!”

秦清霧喉嚨中發出一聲愉悅的輕笑:“那我需要做什麽呢?”

沈知言想了想,笑道:“你是老板娘麽,負責收錢就好了。”

秦清霧:“這樣對你會不會不公平,你會很辛苦。”

沈知言果斷否認道:“不會,你知道的,賺錢給老婆花,是最值得驕傲的事情了,不過如果你喜歡,可以偶爾負責西餐。”

見沈知言心情轉好,甚至還有心思開玩笑,電話另一端的秦清霧松了一口氣。

對身邊戰戰兢兢的幾位下屬淡然頷首,抱歉的用英文口型道:“稍等。”

那幾人瞬間身形站的比直,連連笑著擺手。

秦清霧握著手機,問她:“關於林家,你還有什麽想不通的?”

“……我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麽,林雁白為什麽要模仿我的身體痕跡,這是最重要的。”沈知言說到這裏,用力揉了揉眉心,強打精神道:“而且我可能是因為喝醉了酒,導致滿腦子都是關於她目的是什麽的執念,總覺得如果想不通邏輯,就覺得一切推論都站不住腳。”

秦清霧嗓音溫潤,安撫道:“我知道的。”

沈知言疑惑一聲:“嗯?你能在我醉酒後的話裏,理清我在表達的意思?”

“你現在是在懷疑,林雁白頂替了你的身份。”秦清霧緩緩開口:“而且從林甫臣的態度來推斷,林甫臣對此是知情的,只是他們二人的目的,你暫時想不到,對嗎?”

“人類的欲望,似乎除了錢,權勢,以及愛情,這是最主流的,還有其他什麽嗎?”沈知言應了聲:“如果當年被綁架的是真正的林四,假設我就是那個林四,而趙曉寒回到了林家,她冒名頂替了真正的林雁白,那她針對我,是可以理解的。”

“但這樣一來,又說不通了。”沈知言皺眉,“如果當年和你一起被綁架的,是童年時期的我。我會因為什麽原因,對你說我是趙曉寒呢?其實這樣還是牽強了。”

秦清霧思索片刻,告訴她道:“沈知言,並不牽強。”

沈知言不解的問她:“什麽並不牽強。”

“因為我見到趙曉寒之前。”秦清霧緩聲說道:“她是被轉移到那個廢棄倉庫的,而那時候距離她被綁架,已經過去了一周,她還可能因為某個不得已的原因,必須承認自己是趙曉寒。”

沈知言呼出一口氣:“可如果是這樣,林甫臣有什麽理由幫假的林雁白掩藏呢?還有……林雁白為什麽要讓我把視線轉向江微雨,她為什麽要讓我殺了江微雨呢?林秉仁導演給江微雨的金櫚獎最佳女主投了最關鍵的一票,林家人的行為讓我覺得實在太過奇怪了——”

秦清霧默了片刻,開口道:“沈知言。”

沈知言應了一聲:“嗯。”

“林雁白的外婆,也便是薛老先生的過世妻子。”秦清霧提醒道:“出身於滬市鄭家。”

沈知言皺了下眉頭:“鄭家?是哪個鄭家?”

秦清霧淡聲解釋:“隱藏世家,鄭家。”

“隱藏世家?”沈知言睜大了眼睛:“是傳聞中的那樣嗎?因為當年在戰亂中,做出了極大的貢獻,以至於……富可敵國?”

“真正世家的財富,是經過歷朝歷代的積累,縱然改朝換代,依舊保存到了如今。”秦清霧輕聲解釋:“或許,比傳聞中要更加——”

“誇張,比傳聞要誇張的多。”沈知言明白過來:“所以,林雁白外婆的那筆遺產,林雁白結婚後便可以繼承的遺產,數字金額或許龐大到……港城林家的財富比起來,都不值一提的程度,已經到了讓林甫臣都不得不配合她的程度?”

秦清霧:“這只是一種推測。”

沈知言應了聲:“是,我明白。”

接近真相,但並不完全是真相。

回了車上,沈知言不再耽誤她的時間,便掛斷了電話。

她和沈灼灼發消息:[如果你結了婚,就可以繼承皇位,你會怎麽樣迅速得到皇位?]

沈灼灼:[找個人立馬假結婚,當了皇帝再說,最好沒身份沒地位好控制。]

沈知言手指打字:[是啊,這才是合理的選擇。]

可林雁白並沒有立刻隨便和人結婚,反而一直在拖延,林家為她安排了她和江家小姐江馳玉的聯姻,對方退了婚,林雁白也沒什麽表示。

念頭到了這裏,沈知言拿出了手機,打了一通電話出去。

電話另一邊,一位女人很快接起來,對方嗓音透著揶揄:“沈總,您找我?”

沈知言主動打招呼:“陳醫生,幫我個忙。”

對方沈默了下,笑著開口:“作為霸總的私人醫生朋友,我現在是不是應該從某位女人的床上穿好衣服起來,罵罵咧咧的問你,又有什麽事兒找我?快點說,我忙著呢!”

沈知言被她逗笑:“那你要是這麽說,等你哪天失業了,來我們公司當短劇編劇吧,那味兒太正了。”

陳醫生笑起來,隨後正經了一些,笑問:“是您身體不舒服嗎?那我再去景頤小築為您看?”

沈知言道:“是想請你幫我做一場戲,來證明我腿斷了,您陳大醫生親確診且治療的。”

陳醫生楞了楞:“你——”

沈知言勾起唇角:“拍片子的記錄,對你來說應該不是什麽難事兒吧?記得上傳你私人醫院的系統,記得把我的病例做的真實一點,以及你考慮一下,我會因為什麽原因,在家裏好端端的腿斷了,一定要足夠合理。而且這場戲要足夠逼真,你今夜帶人連夜來我家。”

陳醫生不解:“可以是可以,那你要傷到什麽程度?您總要給我一個範圍吧?”

沈知言想了想:“大概能讓她一百天下不來床那種吧。”

陳醫生:“呃……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?”

沈知言又自我否認:“不,一百天不太夠,還是覺得不夠解氣,不如讓她直接截肢吧,截肢我覺得比較好。”

“……您等會兒,截肢嗎?”陳醫生徹底聽不明白了:“不是?誰?讓誰一百天下不來床?還有讓誰截肢啊?您到底在說什麽啊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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